花闲

=芙蓉糖浆

“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
Ao3:lotus451

 

双叶《卫城以东》

给弟弟 @金风未动蝉先觉 迟来的生贺。祝弟弟生日快乐,永远十八岁!

前篇:【双叶】利卡维特斯山


 

他说:“等等……为什么你会在这。”

而你反问:“为什么我不会在这?”

叶秋同学,你要知道,现在的交通如此便利,任何人都完全可以在任何时间出现在任何地方。

请不要抬杠,告诉我,我不能到达火星。

 

“……无法想象。”叶秋说。

他坐在沙发上,酒店柔软的丝质靠垫和抱枕胡乱堆在一边,他的脊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把刀。他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哥哥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话,因为它本身就像一句呓语。

叶修穿过房间,把行李箱“扑通”一声放在落地灯旁边的地毯上,直起身拍了拍手,又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

中央空调从弟弟把房卡插进卡槽里的一刻就开始启动,24℃恒温的目的是让爱若特亚里山德斯酒店的室内即使在冬季也温暖如春天。

但现在毕竟是夏季,叶修想,他毕竟是在人生地不熟的雅典把箱子从机场乘地铁拖到了酒店。他套在外套里的衬衫后背一定湿了,但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没办法在地铁上脱。

 

“想象什么?”

他直起身坐在床上,隔着一张优雅的白色桌子,看向叶秋若有所思的眼睛。

 

——那是与他一模一样的眼睛,他的双生。

纯黑色的瞳仁,在阳光下会显现出微微的栗色。偶尔那里会飘过白色的明亮的云,或者是四方院子里晴朗的天空。

 

“嗯……”叶秋语塞,他想说,你。又觉得这个表述不是特别好。

 

但这件事情本来就像一个悖论,你知道吗叶修?在雅典国际机场落地的一刻才用QQ发给我你已经到了雅典的消息,告诉我一个小时以后我就会多一个拼房的室友。我在房间里手足无措地转了五分钟,最终只能抓起钱包冲到楼下紧急把订好的房间升了一个房型。你这时候本应该在杭州,和你同战队的朋友坐在分析室的大屏幕前观看某两个荣耀战队的总决赛,回到宿舍写下大本的笔记,而不是丢下战队拎起行李跑到一个地中海的小国,和一个不相干的人大眼瞪小眼。

“难以想象你居然会有护照。”他最后说,有点烦躁地把西装外套脱下来,胡乱扔在了沙发扶手上,“我根本没办法想……”他把手肘支在双腿上,又把脸埋在双手里。

 

你在想什么呢?在你登上飞机的时候。

他很想问,直到感觉另一个人的体温靠近。他被拉进一个温暖的怀里,额头抵着那人的腰。男人的衬衫微微透出汗水的热气。

 

叶修说:“不怕,有哥哥在。”

 

 

那是他们还都是孩子,穿着相同的衣服站在父母身边仿佛两个一模一样的手办。大概是小男孩拎着小箱子仰起头懵懵懂懂的眼神很戳人,雅典机场办理登机的姐姐特意从柜台里探身出来,又笑着对他们的母亲说了句什么。几岁的他对上那个棕发少女的眼睛,他回以一个微笑,总觉得下一秒她就会伸手出来摸摸他或弟弟的头。

如果她坚持要这么做的话,小小的少年想,那我就让她碰我一下,把叶秋先推到后面去。毕竟小孩子不可以被陌生人摸头。

 

他紧张地握紧了手中的箱子,但这个假想最终并没有实现的机会。母亲急匆匆地把他和叶秋拉到一边。她扶正了自己头顶的宽檐帽,甚至还回头瞪了那名少女一眼。

“伤风败俗!”父亲评价。他眉头是惯常地紧紧锁着,拖着两个旅行箱,其中一个上面堆了一只旅行包。“快点走,别拖拖拉拉的!”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儿子,低声催促。

“好的,爸爸。”他点点头,拉着弟弟加快了脚步。母亲还在手提包里翻找着什么,应和着父亲说一些类似“怎么能随随便便摸别人家孩子的头,长不高怎么办”类似的话。

叶秋微微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他握紧了弟弟的手。

 

他刚才看到,在彻底走出那个姐姐的视线之前,叶秋趁父母不注意悄悄回头,轻轻对着她挥了挥手。

 

 

一位精神分析学家说:人由内向外,可以分为本我、自我和超我。

本我是意识的根源,完全跟随欲望而不考虑后果的第一想法。自我可以被理解为人在原始需求和伦理信念之间找到的平衡。超我则完全遵从至善原则,以道德及伦理思想反制本我。

来雅典之前他先回了一趟北京,随后从航站楼直奔方士谦介绍的心理咨询所。心理医生身着黑色的衬衫,有一双和叶秋肖似的眼睛。他的解释称得上浅显易懂,因而叶修也就点点头,证明自己已经懂了着三个名词的意思。

“也就是说,”他握紧了双手,“他平时一直在以‘超我’行动,而‘本我’是被压制的……对吗?”

“你很敏锐。”年长的心理医生轻轻笑了一下,“虽然他本人没有在场,但是从你给我的形容中,我能看出他是一个经常被‘超我’支配的人。很多时候这种情况是被当事人从小长大的环境造成的,父母严厉的要求、家里缺乏沟通、当事人的情绪没有发泄口,全部憋在心里……他在对自己要求苛刻、要求自己极度优秀的同时,也把情绪的弦绷紧到极限了。”

“但人不可能一直绷着。”做哥哥的说。

“对,所以要改变这种状态。”

“那……医生,我能为他做什么呢?”叶修身子微微前探。

“接纳,与陪伴。”医生说,“陪在他身边,逐渐让他意识到无论怎样你都不会离开。你对他的爱与‘他做得怎样’无关,只取决于他这个人,只因为他是他。”

“我当然爱他。”

“这就可以了。爱他,陪着他,不放弃他,就足够了。”

 

 

夜晚的雅典很美,每个曾经在利卡贝托丘柯洛那基鸟瞰雅典夜景的人都这么说。

他们回到酒店时已经将近夜晚十一点。对一些人来说,这是他们正沉沉入眠的时间,而对于另一些人,夜晚才刚刚开始。

但他们不属于任何一边。夜色茫茫,酒店外的草丛里点起了一盏盏橙色的地灯,一团团白色的小花簇拥着盛开在夜里,被昏黄的光染成了暖黄色。

叶秋推了一下白色的旋转门,示意叶修跟上。

 

进电梯的时候,他们看见三个游客拿着宣传单,吵吵嚷嚷地说明天要先去贝纳基博物馆,然后去卫城的双生子,利卡维特斯山上玩。

听口音像是台湾的游客。

 

直到他们回房间,洗完澡,叶秋都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换上睡衣,一言不发,用毛毯将自己裹成一只茧。

叶修关上大灯,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手指尖搭在他的额头。

叶秋睁开眼睛。指节修长,那是电竞选手的手。

 

“你不睡吗?”他问。

叶修只是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有难以道明的情绪。

 

“明天我们去利卡维特斯山。”他说。

叶秋仿佛突然哽住了。良久,他才低声问了一句:“去看海吗?”

“去看海。”叶修说。一下又一下,他轻拍着弟弟的发顶。

 

“如果不是晴天的话,是没办法从利卡维特斯山上看到比雷埃夫斯海的。”

叶秋闷闷地说。

 

“会是晴天的。”

 

叶修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夜幕下的雅典温润如星,更远处的海上,红灯随海潮的起伏明灭,如同生命,如同呼吸。

他擦去弟弟眼角滑落的泪水,被它的温度烫得心里一疼。

 

“相信我,我保证。”

 

【End】

 

 

Ps.

利卡维特斯山坐落于雅典卫城的东北方向。天气好的时候,从利卡维特斯的山顶可以一直看到远处的比雷埃夫斯海。当然,也可以看到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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