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叶《玻璃海》(二)

Phycho-pass世界观,执行官叶修x监视官叶秋

Phycho-pass:心理指数,人类能够被西比拉系统测定并数值化的心理状态和性格倾向。


给 @兔喵_粮荒中 的生贺

传送门:


4


“……下午好,今天的玻璃海实时天气晴,伴有少量云,空气湿度低,能见度好,气温适宜,适合全家出游。现在您正收听的是玻璃海广播电台,接下来将为您播报的是三时半新闻,首先是荣耀公司的一款全息游戏反响调查……”

 

“哈——欠——”

魏琛松松垮垮地斜躺在执行官专用车用特制钢板加固过的车厢内部两侧的沙发上,皮鞋蹬着固定在驾驶室背面的消防设备,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尾音似乎还带了一缕若有若无音调上扬的“嗝儿”。听见搭档发出的形象全无的异响,抱臂坐在他身边的苏沐秋翻了个白眼,忍不住抬手推了推魏琛的头。

“喂喂,不要放飞自我啊,车厢里可是还有女孩子在呢。”

“哎哟大苏,你和老魏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亲密啦?连’魏魏’都叫上了?”

插话的是坐在对面的方锐。见苏沐秋闻声翻起的死鱼眼,他咧嘴一笑,翘起大拇指指了指和自己并排、正靠在一隅闭目养神的唐柔。“不是我说,其实咱们组除了老叶,唐美女才是最为心理强悍性格淡定的吧?大苏啊老魏啊,你们两个都弱爆了!”

“哦?何以见得?”

 “因为唐妹子是唯一一个见识过了猥琐流、猥琐流和猥琐流还面不改色甚至都没吐槽的人啊!”方锐大笑,旋即被苏沐秋踢了下小腿,“哎哟!大苏你踢我,我说得不对吗?”

“当然不对!老夫走的哪里是猥琐流,明明是光明磊落的犯罪现场调查系,”魏琛伸了个懒腰幽幽道,“和那些会把自己伪装成柔弱的离家出走少年引诱嫌疑犯拐卖,直到交货时才亮出执行官身份将整个犯罪团伙一网打尽的人比起来,我还是甘拜下风啊!对不对啊大苏?”

“和你们两个聊天简直让我无语到无力吐槽,”苏沐秋摊了摊手,表情无奈,“我倒是想直接抓他,奈何狡兔三窟就只好曲线救国——况且就算我们的计划成功打击了犯罪,我也连带叶修被厅长找去谈了三天的话,顺带写了三万字的检讨报告。想想都羞愧啊!”

“靠,人干事?为什么啊?”

“——叶修监视官,作为监视官你允许你下属执行官离开你的掌控长达一周时间,即使是为了调查,此举也是作为看守者的严重失职。”苏沐秋摊了摊手,惟妙惟肖地模仿起了公安厅厅长平板冷漠的语调,“大概是觉得根据条例监视官不应该给执行官过多的自由吧?”

“可你曾经也是监视官啊!”

苏沐秋顿了顿,“即使曾经是监视官,心理指数恶化后也依然逃不开成为潜在犯的命运。唯一的好处大概是因为仍然拥有刑警的技能,所以直接降为执行官,不会被强制进入纠正设施而生活吧。”他自嘲地笑了笑,“以前倒没觉得,现在才知道,西比拉系统对执行官的限制居然有这么多,连沐橙想喝橙汁都没办法随时随地陪她去买,只好委托叶修代劳了。”

“啧啧,大苏你根本就是究极的妹控啊!”方锐慨叹一声,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你们还记不记得上个月嘉世学院的那个案子?钢琴系的女学生被做成标本,公然放置在购物中心正门的喷泉投影里长达两天,被发现的时候整整影响了半个建筑的局域心理指数。”

“记得,嫌疑人是叫刘皓吧?嘉世学院的物理学教授。”唐柔睁眼,唇线紧抿像是看到了初见嫌疑人的那天他肮脏污浊的心理指数和一脸的狼顾之相,“是魏前辈通过调查资料和收集线索,分析确定的嫌疑人吧?”

“对,就是他,老林说他明天就要被放出去了。”方锐扬了扬手里的终端,脸上的表情像是想把那玩意捏烂一般。

“什么?”魏琛瞪大了眼睛,一翻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困倦的神色一扫而空,“方锐你不要骗我!不是说他的色相接近潜在犯,已经准备投入纠正设施跟进观察了吗?”

“说是……有影响力很大的人为他做了担保吧,类似保外就医什么的。”方锐颓然拍了拍沙发垫,“真可恶啊,明知道罪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脱什么的。我真是……只有这时候才会痛恨自己的执行官身份啊!”

苏沐秋站了起来,车厢里一时无话。伴随着咔哒一声,车厢大门缓缓洞开,苏沐秋定了定神,才缓步走向金秋九月明媚而凉爽的天气。

车厢外早已站了一个人,正吸着半支烟抬头看天。他穿着剪裁精良的三件套西服,却平白将以“禁欲”为美的服饰穿出了豪放不羁的感觉。

“到了就来看看现场。”叶修吹出一口烟雾,懒洋洋向四人点了个头聊作招呼,便抬步向一旁的公园入口走去,“我到得比你们早,先看了一遍,觉得和以前有个案子很像。”

 

“——嘉世学院投影案?”

苏沐秋眯起眼睛,眼底的黑色骤然加深。他把主宰者插到后腰,敏捷地在喷泉侧沿一撑便腾空而起,轻盈无声地落在铺满细沙的喷泉底部。“公共场所、人体雕塑——和嘉世投影案一样,嫌疑人都有明显的想要表达的主题。而至于这个主题究竟是什么……”他顿了顿,随即看向自己曾经的同僚、现在的上司,“还需要再分析。”

叶修正开着光幕不知道在查阅什么,点点头证明自己听见了,又跟他比了个“OK”的手势。苏沐秋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拉远些距离拍摄标本细节——

“前辈!……叶、叶前辈?”

上气不接下气跑来的是一组为接替苏沐秋留下的位置而新就任的监视官陈果。叶修抿了抿唇掐了烟,迎着她走过去。
“怎么了?”

 

“……前辈,第十区又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

陈果打开光幕敲击几下将资料发送给自己的同僚,随即站定拄着腰喘气。明明已经入职很长时间了,为什么战力还是这么弱啊。她抿紧了嘴唇自我批判。今天回去就在训练计划里加一项体能训练。

“诸位都过来看一下。”

上司的命令打断了监视官的思绪。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打开自己刚下载的资料。侧前方的叶秋眉头深锁,他招呼了几声正站在远处联络林敬言分析官的方锐,随即和第一时间赶到他身后的魏琛一起快速地浏览着资料。

“死者刘皓,35岁,前嘉世学院物理系副教授。在美和角大楼天台确认死亡,尸体发现时间为下午2时,据推测和真实死亡时间相比已过去48小时……”

“刘皓……”魏琛直起腰,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老夫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但是记不清在哪见过。监视官,他做过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吗?”

“他是国家第六届物理学科创新论坛的主席团主席。”

“没听过。”

“首都高校联盟天体物理学科带头人。”

“不知道。”

“《科学探索》访谈嘉宾。”

“…”

魏琛摇摇头表示一无所知。他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头顶布满积雨云的阴霾天空。在他身后,叶秋的目光依次扫过剩下的三个执行官,他们无一例外,也都摇了摇头。

“我…好像有点印象,”唐柔忽然说,形状姣好的眉拧成了一条线,被陈果心疼地抚了抚胳膊,“不是很清晰,但在你说他是嘉世学院的教授时,我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就是这个感觉!肮脏、恶心、厌恶。

魏琛猛然回头,正好对上方锐看过来的眼睛。

他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眼神。

 

“叶修。”

因了解资料而聚集在一起的执行官们渐次散开,苏沐秋却站着没动。他面向夕阳站着,抬起一只手挡住它落山前最后一缕刺眼的光芒。

“啊。”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困住刘皓?或者拖延他的释放时间?”

叶修徐徐吐出一口气,眯眼注视着他最好的朋友与同僚。

苏沐秋声音很静,在逐渐袭来的夜色里显得比空气更凉:

“刘皓不能放。”

不等叶修回答,他便自己打断自己,眉头拧起困兽般烦躁地转了几圈。

“一个月之内,三起人体雕塑投影案。不同的地点,不同嫌疑人,甚至作案动机都可能是不同的,”他顿了顿,“但是要表达的信息异曲同工——我还不能明确地意识到是什么,但可以确信无疑,留下刘皓,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那只真正的黑手。”

“这不只是犯罪——”

苏沐秋胸膛微微起伏,眼神凝重。

“——是一场示威。”

 

监视官和前监视官异口同声,惹得一旁正摆弄终端的方锐抬头看了一眼。

 

5


玻璃海公安厅总部,顶楼。

厅长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中央空调在尽职尽责地送进凉风——正值这座港口城市的雨季,即使经过了过滤,空气里也若有若无带有一丝海洋的咸。偌大办公室占据了顶层近三分之一的面积,内部的设施却少得可怜。除长达三米的三向办公桌和配套的办公椅外,所有的陈设不过两张摆在门和办公桌之间的长沙发,连必要的书架和资料夹都不见踪影。一只侥幸逃脱了中央滤网杀灭的飞虫摆了摆头上的触须,展翅飞向办公桌左手侧的一面墙。它完全采用环境模拟系统,此时此刻,科技正实事求是地在这间没有窗的办公室里展示着玻璃海夜晚阴霾天空下广袤的云层。云层下灯光闪烁,全景玻璃犹如一架航母的指挥舱玻璃,驶向星海或下一个黎明。

“身份认证:公安厅厅长冯宪君。虹膜验证结果正确,准许进入。希望您工作愉快。”

AI悦耳而冰冷的通告声响起,与此同时,办公室的门徐徐打开。停在全景系统上的小虫被惊飞,慌张地在空中划过一条不完美的弧线。

冯宪君只觉得眼前一花。但几乎是立时,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以拳击手见了都要吃惊的速度向上一挥,大拇指和食指并拢将一只绿色的东西抓在了手里,似乎还在挣扎着扑动翅膀。

“中央过滤网坏了吗?为什么办公室内部会有生物?”

他松开手指,小虫如蒙大赦般径直向上飞去,半秒钟后被办公室用无人机顶端发射的一束激光灼烧得连灰烬都不剩。冯宪君淡漠地看着这一切,这个年近六十的人拉开了办公桌后的座椅坐了进去。他甫一坐下,办公桌上方悬浮的一个魔方形控制器立刻如接收了什么讯息般飞速旋转起来,在自动展开的光脑上投影出了分门别类要处理的文件。

“对群体发展无意义的生物,自然也没有存活的价值。”

冯宪君挥挥手驱退文件,双手指尖相贴,靠在椅背上低垂着眼睛。他的话音听起来十分疲惫,配上在办公室里自言自语这个事实,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从侧面看去这个国家安全负责人的唇线抿得很紧。事实上,他的唇线无论何时都抿得很紧。甚至如果有经常见到他的有心人比对现在的他和他就任时的照片,就会惊愕地发现,尽管几十年过去,这位厅长的苍老程度也没有丝毫变化。

“……是的,001号已经起疑了……上次我们剥夺了他浏览过往卷宗和居民资料的权限,他提交了三份申请要求诺那塔资料库的官方解释。…不,我坚信我们的决策是正确的。他们的最核心区别是……不……000号不能被掌控,但001 是完美的样品。”

 

全景投影不知何时改换成了铁灰色的墙面,LED冷光灯照亮了冯宪君刀刻般的面颊。他像是在进行动员演讲般,一时皱起眉头,一时眯眼。

“……什么?不,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他突然神经质地推了桌子一把,借力站了起来,“我们在000和001的身上投入的经费太多了,足足十亿美元!……不行!我不允许用这样粗暴的理由就连001 也抹杀掉!”

他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几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突然他神态又变了,斜靠在沙发扶手上沉思了一会。

“……这还不好办?不,不是指清除他所有的权限,那他就和000号没什么两样了……他和000不一样……没错,既然他需要真实,就给他真相。……叛变?西比拉是他唯一的后盾,他没有退路了……保养费每年就要几百万,外界还在打仗……”

 

冯宪君盯着铁灰色的墙壁,鼻腔里发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000号是山野中的狼,001号却是猎犬。000是系统的叛徒,001号却是能被责任心束缚的。”

“嗯……的确很奇怪,两个明明是同样的设定,表现型却是截然不同的。”

 

6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你,就想管你叫王大眼。”

黄少天深深陷在电脑转椅里,烦躁地伸出小腿蹬着柔软的地毯转了一圈。靠着身形修长结实平衡性好,他侧身摸来了壁炉上摆放的一个精美的工艺品。它似乎是木头雕成的,上面雕刻着繁复美丽的深色花纹。工艺品整体呈“Y”字形,上方两个分叉间用一根橡皮筋结好。黄少天伸手拉了拉,柔韧性不错,正思索着要用个什么东西来试一下,就看到了壁炉上还放了几颗银色子弹。他弯了弯眼睛一起握在手心,取出一颗试探着用皮筋带着向后拉。

“咻——啪!”

“啊呀!”

壁炉架上的瓶子应声而碎,玻璃反射着温暖的灯光四处飞溅。黄少天目瞪口呆地看着子弹“滴溜溜”在地毯外的地板缝隙中旋转着停下,耷拉着眼角可怜巴巴地回头看着正埋头在书柜里翻找的人。

“大眼啊……我,好像把你的一个瓶子,打碎了……”

和郁闷的执行官相比,屋主倒是十分淡定。穿着舒适外套的心理医生找到了想要的书,愉悦地对着书架挑了挑眉。他回到一脸丧气的执行官对面的扶手椅上坐好,精装本摊开在膝头。

“我该称赞一句你的准确度吗,黄少天?不愧为公安厅执行官中的佼佼者。”

“王大眼!别再嘲笑我啦!”执行官翻了个白眼,鼓着嘴闷闷地看着他,“本剑圣可是特意来心理咨询的…我的心理指数又恶化了。”

“你觉得原因是什么呢?”王杰希大小不一的眼睛平静地审视着他。他的目光里似乎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黄少天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嘴唇。

“原因的话……第一个就是案件吧!台风一来,整个玻璃海的心理指数都下降了,犯罪率也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天天加班写报告文州和张佳乐困得黑眼圈都出来了,偏偏我还是执行抓捕类的帮不了他们……然后,天气吧,天天下雨啊下冰雹啊刮台风啊我整个人都不好了,睡眠不足心情差得要命……嗯……还有啊……”

黄少天眼里突然出现了一丝疑惑而不解,神情也多了分游移不定。他探身向前,眼底倒映着书桌上的灯光,像罩了一层雾。

“第三个原因可能与我的一个同僚有关,”他清了清嗓子,诚恳地注视着心理医生的双眼,“他一个月前才调来刑事科,但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甚至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会失口叫出别的名字来。”

“第三条才是最主要的吧。”王杰希一针见血。

“是。”黄少天点点头,“我觉得我是忘了一件——不,是一些,很重要的事。不只是我,身边的人也或多或少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前天我和文州订外卖的时候他说要尝尝蓝雨菜馆的白斩鸡,我很惊讶,因为他用的是’尝尝’这个词,但蓝雨菜馆明明是他降为执行官之前最喜欢的菜馆啊!每周都要去三次的那种。好多人定外卖的口味都变了,文州说我以前最讨厌吃秋葵可上周食堂的酱汁秋葵我觉得挺好吃的……总之一个月以来我们整个二组所有人都不太对,但是工作实在太忙了也没空关注这些,但还是非常诧异,总不会大家一起被魂穿了吧?那也太可怕了。”

看得出来,这些话他已经憋了很久。王杰希修长手指拂过精装书精良而古旧的书脊,慢吞吞地开口:

“你听说过‘象力净化’吗?”

“那是什么?”

“西比拉科研所的一项新成果,通过临床试验没几天,正在逐渐投入使用。打出的广告语是‘十分钟清除无益生活的记忆,西比拉专注守护您的幸福’,简言之就是通过频波提取清除你的一部分记忆,还可以写入你设定好的剧本。据说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色相的污浊程度。”

“那不是相当于不完全格式化吗?这种东西真的有人会去吗?与其失去记忆,我还不如清醒地看着自己心理指数恶化呢,至少还能看到变化。……啊啊,不过说起来,会有这种想法的人,可能只会是我们这些潜在犯吧?”

黄少天笑起来,王杰希摇了摇头。

“我没有试过象力净化,也不打算尝试。但是身边有以志愿者身份参加过临床试验的朋友告诉我,他接受净化后出现了短期内口味改变的情况。”

黄少天慢慢睁大了眼睛,他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窝回了转椅里。

“……好,我明白了。”

王杰希低低叹了口气。

“虽然我作为中医和半路出家的心理咨询师并不能帮上你什么……”他说,抬手向黄少天展示精装书折起的一页,“但我想,至少在今天,我能帮助你睡个好觉。”他引导黄少天躺在一旁的长沙发上,清了清嗓子。

 

“革命的法则是火红的、热烈的、致命的;但这个死亡意味着新的生命,一颗新星的诞生,熵的法则是冰冷的、蔚蓝的,就像星际间无尽的冷冰冰的空间。火焰从火红变成了均匀暖和的粉红,不再致命,而是让人觉得很舒服。太阳步入衰退,成为一颗行星,可以修建高速公路、商店、置床、卖淫、修建监狱:这就是法则。如果这颗行星要被点亮和恢复青春,它就必须被焚烧,必须脱离平衡的进化之道:这就是法则。

火焰将在明天或后天熄灭,但在今天就已经有人看到了,说出离经叛道的话。异端思想是治愈人类思想之熵的唯一的药方。”

 

“鲜活的作品不会按照昨日的时钟去活,也不会按照今日的时钟去活,而是按照明日的时钟去活。它是被派遣到桅顶的水手,他能看到甲板上的人看不见的会让船只倾覆的冰山和大漩涡。他可能会被从桅顶给拽下来,被派遣烧锅炉或转绞盘,但那并不能改变什么:桅顶依然存在,而下一个登上桅顶的人将会看到前一个水手所看到的东西。在风暴中你必须有一个人守在高处——”

“——我们今天正置身于风暴之中,四面八荒响起了求救声。”

 

王杰希惊讶地放下了手里的书。看着自己的患者从长沙发上坐起,从善如流地接续了他正为他阅读的内容。

“我以为你睡着了,叶先生。”

“没那么容易睡着的,”叶秋笑了笑,接过王杰希递给他的水杯抿了一口,“谢谢,王医生。而且……这本书我读过。”

他指了指王杰希手中的书,笑容里有一缕说不清的温柔,“叶甫盖尼·扎米亚京,《我们》,但我读的是电子版。”

——并且,是和叶修一起看的。

王杰希看了他一眼,“我以为这本书的电子存档已经被销毁了,毕竟是禁书。”

“只要想找,总能找得到的,”叶秋又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在一边桌子的中间,准备去取挂在门后的衣服,“况且,我哥哥是一个天才。只要是曾经出现过的东西,即使已经被销毁了,他依然能循着在我看来几乎没有的蛛丝马迹找到原本。拜他所赐,我们初中和高中的时代读了很多禁书,现在想来,当时的我们没有双双成为潜在犯真是一个奇迹。”

“你似乎已经确信无疑你有一个哥哥。”王杰希随他起身。

“……是。”叶秋取下衣服拿在手里,短促地微笑了一声,“很奇怪吧?”

“据我所知您是独生子。”

“我知道。”叶秋保持着展开衣服的姿态没动,“西比拉系统也这么说。”

“‘当个人认知和系统认知出现出入时,以系统为优先’”

“出自《群众生活指南》”

“您读书很仔细。”

“谢谢夸奖,和他相比,恐怕我唯一的优点就是过目不忘了。”

“……您还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吗?如果您坚持,我不敢保证这不会给你的色相带来恶化的风险。”

 

“没关系。”

叶秋穿上风衣外套,修长的手指握紧了门把手。忽然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回头注视着王杰希行了一礼。

“——至少,这是我仅有的、能够确定他的确存在的事实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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