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闲

=芙蓉糖浆

“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

 

柯哀/新志《大湖》(一)

现代架空,背景美国密歇根

青年侦探 x 生物科学家


  

第一章


六月不是度假好时节,但工藤新一实在无暇顾及太多。车载音响里若有若无地播放着《福尔摩斯探案集》的朗读版,他稍微定了定神,分辨出是柯南·道尔四大长篇之一《恐怖谷》的前半节。

临近案件侦破的节点,朗读者磁性的声音逐渐变得激昂起来,工藤忽然往安静的车后座瞟了一眼,伸出手将音响的声音调小了些。


沃尔沃XC90在密歇根湖东岸的31号公路上疾驰,芝加哥夏日炎热,湖区沿线却仍然保持着一派郁郁葱葱的绿。

GPS导航显示他们距离此行的目的地还有将近两百公里。两公里外有个加油站,工藤新一抬眼看了看远处,又看了眼油量不到10%的仪表盘,皱了皱眉。

“去加油吧。”


冷不丁有清冷的声音响起,带一点女子慵懒的鼻音。

说不准是因为惊吓,还是心事忽然被叫破的惊讶,工藤新一扶着方向盘的手猛地动了动,眼神飘忽了一瞬,但立刻就被唇角一抹了然的弧度所替代。

他半侧过头,正好对上宫野志保湖蓝色的眸子:

“醒了?”

原本铺在后座的绒毯被掀开,露出女子裙子下方修长白皙的双腿来。宫野志保揉了揉眼睛,将一只手抵在驾驶座的靠背上,身体微微前倾,用指尖虚虚指了指车前的自动导航仪。


她卷翘的睫毛软软搭在眼睑上,工藤知道这是她刚睡醒不爱说话,便伸手探向副驾驶位的托特包,摸索了会,从里面拿出一只黑色的保温杯。

他右手持着杯子往后递了递,眼睛却未离开前方的路面,方向盘熟练地向左一打:

“喝点水。”

  

轿车顺畅地从国道过渡至乡村公路,路旁立着通往霍兰加油站的导引牌。宫野志保擦了擦额头的汗,用脚尖把绒毯推到一边,低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工藤新一从后视镜里看她。女子的头发睡乱了一点,一绺明显应该垂向后面的茶色发丝搭在了刘海的位置。


尽管志保已经睡了半程,眼睛下方却还挂着两轮淡淡的黑眼圈,怎么看都是完全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她还穿着在实验工作时常穿的深红色修身裙,外面披了件薄针织外套。这着装在大学校园里得体又合衬,放到度假的场景里,反而有些过分庄重起来。

工藤新一用余光看着宫野志保理顺裙子在车后座上揉出的褶皱,心里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

  

他今天早上凌晨四点半跑到宫野宅按门铃,没人应就去敲志保卧室的窗户,最后被刚刚加班回家的宫野志保好气又好笑地在花园中找到。

茶发女子举着手机,惊讶地看着手电筒雪亮的白光照亮工藤新一乱糟糟的头发和没洗的脸。两个人在草地上面面相觑了好一会,这场相遇才以宫野志保关上手电,邀请工藤新一进门而告一段落。

不能怪她。任谁在加班回家时忽然发现几个月没见的发小兼网友忽然在凌晨四点出现在自家门前,语焉不详地要拉着自己一起去度假时,心里大概都会是同样疑惑。

工藤新一在心里推理着自己几个好友的反应:服部平次会被吵醒,边说着“工藤你在做什么啊”边把他按到沙发上先睡觉;黑羽快斗这时候倒是不一定在睡觉,但以他亦正亦邪的个性,工藤若是和他说明匆忙出逃的原因,必定立刻被怪盗一通嘲笑。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人了。他朋友很多,真正交心的好友却还不到一手。数来数去,只剩下宫野志保——

或者说,从一开始,也只有宫野志保。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工藤新一将车子在加油站停稳,透过车窗,他看见建筑物上到处都写着“Self-Service”自助加油的字样。引擎的声音干扰了感知,他有些疑惑自己方才听到的话到底是幻听还是宫野志保说的,想开口问,却听见后座的志保踢踢踏踏地穿上高跟鞋。


想起这个人从前坐车睡觉,醒来连走路都打晃的光荣事迹,工藤新一赶快下车,绕到后座门外,伸给她一只手:

“扶着我吧。你真的醒透了吗?”

年轻的科学家将那绺调皮的头发别到耳后,抬头戏谑地看了他一眼,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掌上:

“虽然拜某个侦探所赐,依然睡眠不足,但姑且算是睡醒了吧。”


今夏的圣罗兰新款凉鞋从车内探出,轻巧地踩在霍兰小镇湿润坚实的土地上。

宫野志保放下手臂,蓝眼睛望着工藤新一,柔和沉静。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突然间要我陪你一起出来度假的原因。”

年轻科学家的表情似笑非笑。

忽然之间,工藤新一感到难以面对那道澄澈的目光。

“啊,这个……”他转开脸,抬手挠了挠头,“我去给车加油。”

  

皮鞋踏着潮湿的土地跑远,宫野志保扬了扬下巴,从副驾的倒车镜里注视着工藤新一熟练地操作机器加油的身影。

她上一次见工藤新一,是三个月前服部平次同远山和叶的订婚典礼,再往前一次,则是受工藤新一邀请,去参加他的大学毕业式。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相同的背景连同岁月一起塑造了二人奇异的默契。他们连申请大学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纽约市。宫野在哥伦比亚大学读生物科学,工藤在纽约大学学应用心理,相隔一条哈德逊河,遥遥相望。


哥大的毕业式比纽大早,临近毕业那段时间,工藤新一写论文写到彻底失联,志保也就没通知他自己快要毕业的消息。谁知过了段时间,她在实验室继续进修时居然等来了工藤的邀请。

夏日未尽,刚毕业的年轻侦探站在礼堂一隅,致辞幽默诙谐,耀眼的笑容遗传自曾经的影后有希子,是会引起相当欢呼的青年才俊。

他向来便是如此,聚光灯前永远自信满满,高中时面对市长州长也从不怯场,尽最大努力去伸张正义。


宫野志保同他一起长大,工藤新一真正的模样她比谁都了解,也正因如此,才觉得他今天着实有些不对劲。

凌晨被她捡回家的侦探眼神闪烁,往常一个眼神就能让他道出的真相,这次她追问两次对方也没有回答。工藤新一和他的偶像福尔摩斯一样,都是极其擅长理清线索,解决问题的人,宫野志保不担心他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解的谜题,只对他挂心的事有些淡淡的好奇。

他几乎从不对志保隐瞒什么,但那句“我去加油”,的确是很明显的逃避。

  

工藤连好油箱,侦探深吸一口气,晃晃悠悠地绕过车子,慢吞吞走到志保的身边。茶发女子神色如常,她一只手臂抱在胸前,另一只手伸长去够头顶碧绿的树叶。工藤新一随着她的动作抬头去看,树叶缝隙中透出一线阳光,照得他眯起眼睛。

“咳,”他清了清嗓子,“志保……你这次休假,有多长时间?”

宫野志保停下动作,眨了眨眼。

“被你拉出来的时候和所里请了年假,嘛,反正恰好有一批仪器还没到,休息四五天还是行的……怎么了?”

“唔,没什么。”工藤回答。


四五天差不多也是绕密歇根湖短途度假的时长。他知道好友一贯的工作强度,即使说着趁机休息,也难免耽误了实验进程,然而即使这样她也愿意请假陪自己出游,侦探心里不可抑制地涌起了一股感激。

他面对的事情,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同她开口。工藤新一扁了扁嘴,余光看到旁边的宫野屈起一条腿,用高跟鞋的鞋尖磨蹭一块小石子。他清了清嗓子,发现身边人的动作随之停了。

“咳……是这样的……呃……”

他硬着头皮解释,宫野志保看到他一脸艰难的神色,“噗”地笑了出来。

“是什么呀?”她轻快地说,并没有看向支支吾吾的发小,而是轻捷地向前小跳了一步。


“你难以启齿的话,不如我来问吧。”她回过身,没有给他选择的时间,“你卷进和3K党的风波啦?”

这女人!工藤新一的表情立刻从为难变成了半月眼,根本就是在往完全不可能的方向胡乱说嘛。

“……完全不是!”

“那么,卷进了波西米亚国王的情史纠葛?”

宫野志保笑得更开心了。

“……你不如直接说《福尔摩斯探案集》的情节啦。”

知晓好友是在用这样的方法减轻自己的心理压力,工藤在赞叹她的敏锐之余,心里也放松了些。

他双手交叉搭在脑后,调整了下表情,轻咳一声。


“志保,”他说道,“你还记得几个月之前,平次跟和叶的订婚典礼吧?”

“嗯。”

宫野志保点点头,服部平次跟远山和叶都是工藤在纽约大学的同学。那两位是不折不扣的欢喜冤家兼天降竹马。二人都是直爽豪迈的性格,大学期间相爱相杀,虽然整日打打闹闹,感情却也日渐深厚。

毕业后二人顺理成章地商谈婚事,婚礼前双方家长见面,才发现两家的老人是世交,彼此本来就订过青梅竹马的娃娃亲。

倒也是一段佳话。


“怎么啦?”

“那你应该也知道他们俩小时候就有过婚约吧?”

工藤新一仰头望天,幽幽长叹。

“嗯。”志保点点头。

风吹过小镇近郊,带来五大湖地区特有的湿润水汽。

  

“问题就在这了……”工藤新一慢慢说道,他放下手臂甩了甩,动作有些烦躁,“今天,不,昨天,我爸妈从东京探亲回来,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他们忽然告诉我……”

他吐出一口气,这次是真的烦躁了,宫野志保看得出他心有些乱。

“怎么?”

“我也和人订过娃娃亲,是老妈同学的女儿。”


一缕阳光穿过树梢,落在二人脚边的土地上。宫野志保微微睁大眼睛,工藤新一从侧面注视她的虹膜,发现那双美丽的湖蓝色在阳光下会变成更为幽深的钴蓝色。

“所以呢?”

“那个女孩知道了婚约这件事,似乎是想要来芝加哥生活。虽然我不太同意她的想法,可老妈说,毕竟是她老同学的孩子,至少应该在她来芝加哥的时候见上一面,可我……”年轻侦探摇了摇头,面露难色,“我不想。”

他长出一口气,等着志保笑话自己。


然而宫野志保没有笑,她侧了侧头,肩膀轻轻动了动:

“所以……你就凌晨四点去敲我的门,找我出来匆忙地陪你度假啦?”

发丝垂在脸侧,看不清她的表情,工藤新一只听到一声语焉不详的轻笑:


“很任性嘛,大侦探。”



TBC

  

开个小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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